莫烟听到这话,尖叫一声捂脸。
她确实接到电话了,那是我发出的求救。
全身疼到握不住手机,说几句话都大喘气,可我依旧卑微的求她,我不想死,哪怕她要的代价是离婚,我也求她救救我。
可莫烟很不耐烦的告诉我,“杨和,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
你的病拖几天不行吗?
他一个人在国外不能没有人照顾。”
话落电话便被挂断,不管再怎么打都无人接听。
而那个时候,我已经快死了,别说等几天,就是等几分钟都不行。
医生用尽了所有手段都没办法从死神手里夺过我,最终只得放弃,让我安稳的走。
而我呢?
我那个时候在想,我死了,莫烟应该高兴。
可她现在看起来,很不高兴,像是随时要碎掉。
为什么啊?
不是她说的,我连何有志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了。
何有志也愣住了,从踏进这个病房,他就始终一言不发,保持着一个姿势。
就在我以为他是太震惊时,他却突然跪下狂扇自己。
“都是我的错,我这时候生病干嘛?
我就一条烂命,生病了也不应该麻烦你,现在杨和走了,我也没脸活了。”
何有志的动作特别狠,他甚至想去撞墙上。
莫烟顾不上难过,死死抱住他。
“有志,这是我的选择,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杨和命短。”
牵扯到何有志的安危,莫烟立马就接受了我的死亡。
她将整个身体倚靠在何有志身上,平淡的开口,“送去火化吧。”
多轻易啊,就那么几滴眼泪,几巴掌,便能抵消一条人命。
医生垂下脑袋,低低笑着。
“还真是莫医生,专家,看惯了生死,他尸骨未寒,你怀里搂着新人,你怎么这么让人恶心?”
已经走到门口的莫烟停住脚步,难堪的回头。
但她不好意思反驳,也没脸反驳。
何有志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看我的尸体化作灰尘和天空中的几抹烟雾,到最后什么都不剩。
比起来的时候,回去显得安静许多。
莫烟呆愣愣的抱着我的骨灰,眼窝盛满泪珠。
她似在叹气,又好像遥望远方,许久许久,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谁呢?
人都凉了再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不能活过来,也不会原谅。
因为这是她轻而易举做到的东西!
到家后,莫烟眼神空洞的朝房间走,她甚至都不看何有志一眼,只低着头走到卧室躺下。
这是我们的婚房,承载了我们许多回忆,此刻也是最无形的刀。
莫烟没忍住大哭出声,她一遍遍重复着我的名字,说对不起。
可这些歉意来的太迟,迟的我早已不稀罕。
何有志就站在一墙之隔,握紧拳头,他辛辛苦苦部署那么久,好不容易把我从莫烟的生活中剔除,可在死亡面前,一切计谋都显得那么苍白。
从那天开始,莫烟不再伺候何有志,她整天整天发呆,对着天空流泪。
时不时她也会去医院,躺在我的病床上,幻想我躺在那的样子。
我不明白她执拗的想证明什么,但医院没人夸她。
大家都在背后议论她。
“装什么?
人死了知道深情了?
有什么用?
他也不能回来。”
“还专家,抛下自己的丈夫,导致他死亡,现在还有脸来,我都替她臊的慌。
“一个接一个鄙视的眼神赤裸裸打在莫烟身上,让她本就血淋淋的伤疤多了几道口子。
当初做手术的医生闻讯赶来,他看着莫烟无赖的躺在病床上,深思几秒,淡然开口。
“你在试图感受他的想法吗?
莫大医生,什么感觉,身边没有人陪护,没有人理解,所有人都耻笑是什么感觉?
你体会到了吗?
可这还不够,杨和当初是肝癌病变,他每时每刻都忍受着痛苦,这些你能感受吗?”
“别再演深情戏码了?
你不配。”
医生的话犹如巴掌,将莫烟打醒。
她哀嚎着倒在地上,拳头疯狂击打地面。
“可我要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他死了,你总要让我做些什么吧?”
说白了,莫烟还是自私,她想折磨自己,好让心理有些安慰。
她为我难过了,哭了,也受累了,她已经做到了该做的,所以不应该怪她。
但这种行为是最愚蠢的,医生喊来保安,以影响患者名义把她带离。
莫烟也不挣扎,就那么垂着眼眸,一言不发的离开。
待所有人走后,她也不动,安静的站在医院大门口,朝住院区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