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注意到隔着好几个人，林曦默然投过来的担忧的目光。
最佳新人奖也毫无疑问地由林曦获得。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关夜随口敷衍了一下郑晓澜，何倩他们的安慰或愤愤不平，换了礼服直接让楚楚开着车奔向了星悦的办公楼。
很巧，今天刚好是她和星悦合同期内的最后一天。
这也是关夜最后一次站在石丹的办公室里。
她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石丹就先开口了：
“小关你先过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这次的奖，你不拿，比拿了对你的发展更好，你懂吗？
“王慧是前辈，而且她在《负霜之草》里面的表现太好了，除了王慧之外，任何一个人拿这个奖都会有争议。这是其一。”
“你的表现，以及你拍《明宫烟云》付出的辛苦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个奖之前组委会跟我通过气，也是基本确定给你的。
“但是我觉得，考虑到你的长远发展，现在暂时放弃这个奖可以给你换来更多的资源。”
石丹一口气说了一堆，见关夜既没有打断，也没有反驳，而是安静地听着，突然觉得自己认为特别充分的那些理由，瞬间又牵强了起来。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周澜的那个公司很需要她有一个有含金量的奖项来稳定她的口碑。她们公司愿意出让一个明年主推的主旋律剧的单元女主的机会来换这个奖项。”
关夜终于开口问：
“所以我去演主旋律剧的单元女主吗？”
石丹看着她，有两分心虚地顿了顿，说：
“小关，你在国内的观众认可度已经足够了，你再去演主旋律剧是吃力不讨好，所以这个机会我给了刘晓琳。”
关夜发出那种“果然如此”的嘲讽的笑声。
“你先听我说小关，”
石丹急切地解释，
“这个单元剧女主给刘晓琳，然后她的那个TNF女主角的机会给你。”
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石丹想象中的那种豁然开朗甚至是欣喜的表情，丝毫没有出现在关夜脸上。
她冷冰冰地质问：
“为什么？”
“小关，你不要先入为主地多想。现在你和晓琳都是我手上的艺人，我不会偏向你们任何一个。
“晓琳刚刚回国，观众对于她的国籍，包括立场，有很大的争议。这个主旋律剧单元女主能够给她很大的帮助。
“至于你，你现在能够参演TNF的制作，这是非常难得的一飞冲天的机会，你不懂吗？
“TNF是全球收视人数最多的电视台，全美国制作水平最高的电视台，超级英雄系列是全世界最火的ip。这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关夜就这么听她说完，全程就这么看着石丹。
然后她说：
“TNF的女主？
“是那种经典的书呆子亚裔，然后一定要爱上一个威猛白男，最后为了男主光荣牺牲的女主吗？
“还是说那种一定要把眼睛画得很细，带很夸张的腮红，梳丸子头穿短旗袍的女主？
“要不然就是去华国的一个十八线小村庄取景，让我穿着脏兮兮的花棉袄，做出一副呆相演苦难人生？
“刘晓琳的角色好像都是这种吧？”
关夜知道自己现在说话很刻薄，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不好意思，石姐，我不适合。首先就是……我觉得TNF选华裔女演员应该都会选刘晓琳这种比较矮的吧？但我有一米七几呢，可能不太符合他们对华裔女演员的刻板印象——”
“够了，关夜！”
石丹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到底怎么回事？”
石丹摆了摆手，也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
“好，关夜，我向你保证，TNF的这个剧本，从头到尾我都提前看过，是一个完全正面，没有任何刻板印象的形象。连晓琳——”
她似乎是觉得有点心酸，没有把这句话说完，而是换了个话头，
“刘晓琳在美国打拼了这么多年，她自己都没有演过这么好的角色。正如你所说的，她演过的角色全都是那些……不够好的角色。
“这是她最好的一次机会，她都愿意让给你，而且要说服TNF同意把女主角换成你，也是需要她付出很多努力的！小关，你不要这么任性。”
关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呼了口气，点点头：
“哦，我懂了。所以我应该感谢她，所以我应该感谢你们，是吧？把这么宝贵的机会让给了我，把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让给了我。
——所以石姐你现在是在替她委屈吗？你是觉得她这么高风亮节，付出了这么多努力，让我去当好莱坞一线剧的女主，我却不领情，是我不懂事了，是吗？
“所以我的意见完全不重要！所以对我的任何安排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只要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什么都可以做，包括把本该是我的东西夺走，包括把我不想要的东西强塞给我，对吗？”
这是关夜唯一的一次和石丹吵架。
石丹沉默了，因为她已经理解了，关夜生气的点到底在哪里。
不是因为这个失之交臂的最佳女配，也不是因为这个TNF的女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