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靳泠玉起了个大早,动了动身子打了一套拳,微微发了汗,这才回去收拾自己。
锦老爷让师爷送的衣服大多是素色为多,可能是先入为主,总觉得锦如镜和锦安安都穿素色,下意识给她也准备了素色。
她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穿戴好,什么首饰都没带,她觉得有些麻烦,之间简单的盘了发吃了点东西便出门了,她并不指望能在诗会上吃到东西。
锦府大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都穿着青衣,互相不看对方,仿佛在互相生气。
倒也是,同色系又都是素衣,看着就像是撞衫一样。
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出锦如镜极力忍耐下的温和:“二妹妹,这是在等什么呢?再不走便迟了。”
“等玉儿妹妹啊!”锦安安说的理所当然,“难不成嫡姐要丢下她?”
她早间吃饭的时候听下人说的,父亲竟然给了玉儿一张邀请函。
“当然不是,玉儿妹妹要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锦如镜还在保持着自己善良的一面。
靳泠玉走到近前,笑着:“两位小姐不走还在等着玉儿,还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原本还想着先去一趟红木门那里的,顺便再跑一趟诗会,这还等着她让她也很难做啊。
锦安安昂起头:“那肯定是要等你的,不然难道你还要走着去?快上马车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家伙,你怎么知道她要走着去?
马车说到底也比人力抬的轿子跑得快,也不过一会儿就到了西城一品阁门口。
靳泠玉脸上蒙着面纱,看着牌匾不知道说什么,这王都是没有什么其他典雅点的地方了?
热闹的一品阁今日被整个包下来了,没有了往常的吵闹,门口也有人把守,没有邀请函还真的就进不去。
说书和杂耍的都进不来,反而显得整个大大的一品阁里面有些冷清。
一楼的桌子被全部堆到了一旁,中间的一片大区域被摆上了两张大大的长桌,放眼看过去约莫一张桌子上可以坐下四十人。
桌子中间用帷幔隔开,一边公子,一边小姐。
锦如歌是出名的才女,位置是早就安排好的,锦安安和靳泠玉随着坐下。
小姐这边也已经有十多人了,让靳泠玉眼熟的竟然还有将军府的聂尔蓉也在,其他的她都极为陌生。
“看看那位蒙面纱的小姐是谁?咱们几个怎么从来没见过?”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在靳泠玉的身后,那边探讨的公子也停了下来,看向了这边,只是透过帷幔看不真切。
靳泠玉撇嘴,怎么走到哪都有人找茬啊,就有这种人整日没事做就会挑毛病的吗?
果然实力不允许她低调。
她扭头看过去,露出的眼睛弯了弯:“这位小姐认识我?”
她笑了,她装的。
“这诗会上还真没见过,但是跟锦家两小姐来的,应该也不难猜吧。”
靳泠玉微微点了点头:“的确不难猜,那这位小姐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说什么从来没见过?我可还带着面纱呢,这位小姐都能认出我是谁,莫不是崇拜我?”
那位小姐被说的笑出声:“你的骂名可传遍了王都的每个角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原来我这么出名啊,可大多人也只是知道我的名字吧,怎么小姐还不假思索的就那般肯定的认出来我呢?”
还不是之前见过,现在看见她那种身份的人都坐到这里,心里不平衡,想拿她来赚存在感的呗。
那位小姐偷偷看了一眼帷幔那边的一个身影,接着提高了自己的音量:“玉儿姑娘,这里可是诗会,你这身份是怎么混进来的暂且不说,只不过你确实不太应该到这里来。”
说完这话,她又往帷幔那边看了一眼,那个被她记在心上的身影终于看了过来。
公子这边听两位小姐在说什么认识不认识的,听的一头雾水,然后就听见了这声‘玉儿姑娘’,他们多数都是相互对视笑了笑,待听见后面说的身份什么的,皱起了眉头。
锦安安看不得自家人被刁难,皱着眉瞪着那位小姐:“这位小姐我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见过呢,你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到诗会上来?”
这边没人说话,那边倒是一个公子的声音传过来,有些意味深长:“听得没错的话应当是前几日被抓回府的庶女吧,不知怎么又跑出来了。”
“哦~被抓回府的、庶女啊,那你凭什么说玉儿?今日就算是个公主在这里,也不会计较这些,你难道比公主还高贵?”
锦安安虽说在拿公主做比喻,只不过这话说的倒是真的,东祁的现今公主是真正的大家风范,也没什么架子,甚至还给难民发东西。
如若是公主在这里,还真不会拿身份这件事评头论足。
那位小姐被说的脸色一黑,但本着豁出去的念头,咬牙嘴硬:“你懂什么?公主天人之姿是万万不会跟一个青楼女子同桌共坐的……”
“这位小姐慎言为好。”帷幔那边一个儒雅温和的声音传过来,身影正是那小姐一直看着的。
靳泠玉听见这耳熟的声音不停在脑海中搜索着是谁,不远处坐着的聂尔蓉却笑了笑:“兄长竟也来了?”
聂尔蓉的兄长,将军府小公子,聂子安?
怪不得那么耳熟,上次见面也是在这一品阁吧。
聂子安轻轻笑了笑:“今日无事便过来看看,却是没想到小妹也在。”
轻描淡写的回应了一下,他才继续开口:“玉儿姑娘,还真巧,第一次遇见便是在这一品阁,如今又相遇了。”
靳泠玉抿了一下嘴,这人说的话怎么跟她刚刚想的几乎一样啊。
“聂公子,不敢言巧,也是借了锦府的光才能来此见见世面。”
那位小姐被聂子安说了一句后就有些愣住了,好像有些接受不了,关键是聂公子竟然还主动和那青楼女子打招呼。
她简直被气愤蒙住了头脑,硬生生的插话:“什么玉儿,什么姑娘,不过一个青楼女子罢了,能上的什么台面,你们都没听见传闻吗?她不知廉耻,一女多男,她……”
“住嘴!”
“闭嘴!”
……
这下别说是聂子安了,其他的公子也都有些听不惯这话,纷纷出言制止,一个个的眉头紧锁,有几个甚至都想越过帷幔过来理论了,可到底碍于礼节没有冲动。
靳泠玉看的惊奇,自己的名声在王都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了,怎么这些公子哥还一个个的争先恐后给她发声?
应该并无交集才对啊。
那小姐被这么多人怒喝,一时之间委屈至极,看着靳泠玉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越看越气,急冲冲的走过去,伸手就要打过去。
靳泠玉眯着眼睛,冷静的比划了一下距离,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前仰,手微微一动。
那位小姐脚下一滑,往侧边狠狠的摔了下去,要打人的那只手精准的磕到了桌边上。
惊呼声瞬间响彻一品阁,靳泠玉这时才起身,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荷包,看着那位栽倒的小姐一脸懵逼,仿佛在说,我就捡个荷包这是怎么了?
她冷玉的身份现在还不方便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之下。
聂子安好像叹了口气,声音还是那般温和没有变化:“将这位小姐送出去吧,这样子的确不太方便继续参加诗会了。”
说完几个站在一边的人上前把那位小姐抬起来,直接抬了出去。
她想反抗的,可是不知道那玉儿用了什么妖术,她疼的全身都动不了了。
靳泠玉其实没有做什么手脚,只是本着教训人的态度略微用了点小手段而已。
她轻轻笑了笑,冲着聂子安的方向微微点头:“多谢聂公子。”
“不必言谢。”
聂子安话音刚落,他这边的公子哥就有些按不住了。
“玉儿姑娘怎么不谢我啊,我刚可也帮忙说话了!”
“就是就是,还有我!”
“玉儿姑娘若是在那边待不住就过来这边,这边的公子虽然都是男子,到没有嫌弃姑娘身份的。”
“绝没有嫌弃,那什么小姐说话大有不对。”
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但每个人都是在为她说话。
这么一整,靳泠玉更为懵逼了,她绝对不认识这么多人啊,难不成还是原主认识的?
她不动声色的道谢:“玉儿多谢各位公子不嫌弃,若是无碍,玉儿也想去那边看看到底与我们小姐这边有什么不同。”
说完就感觉到锦安安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就连刚刚半个字也没为她说的锦如歌也看了过来,其他的小姐也或多或少有些诧异,这还真是诗会举办这么久一来第一次有小姐去公子那边坐。
靳泠玉拍了拍锦安安的手,接着起身,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了过去。
公子这边,放眼望去竟是有一大半都是那日花魁选次见过的,剩下一部分微小的有聂子安还有挺久没见的李宏,全都是熟人啊。
怪不得个个都冲到前面帮她说话,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故意捡东西就有些多余,这里几乎都见过她打师语林那巴掌啊。
“玉儿姑娘坐我这边,我这里有空位。”
“要坐也要坐我这边,坐你那边算什么?”
又是叽叽喳喳一番争吵,靳泠玉注意到除了聂子安和李宏没什么动作之外好像每个人都在说。
聂子安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往下挪了一个位置,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玉儿姑娘还是坐在这里吧。”
让出来的位置是长桌最靠前的位置,可以说是主座了,这样一让,左手边便是聂子安,右手边没人,因为是聂子安说话,那些争吵的公子都停下了。
靳泠玉看没人有异议便要坐过去,却没想到李宏反而开了口:“我这边也没人,要不要坐过来。”
全场寂静,就连靳泠玉都愣住了,不是啊,你那亲爱的定了亲的锦小姐还在对面坐着呢,现在是在闹哪般?
靳泠玉自我催眠,没听到没听到,接着心安理得的坐到了聂子安让出来的位置上,这才开口。
“多谢李公子的好意,玉儿心领了,这番好意还是留给锦小姐为好。”
余光看见脸色难看的李宏,她已经能想象到对面坐着的锦如镜想必脸色也不会太好看。
聂子安坐的规整,低声吐字:“玉儿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一般。”
“谬赞了。”靳泠玉同样规整的坐着,只是觉得那声音低沉着传进耳朵却是格外好听。
一个手拿卷宗的白胡子先生走了进来,从公子这边通过,在看见靳泠玉坐在这里的时候忽然一顿,却没说什么站在长桌尽头。
“各位公子小姐准备好了,诗会这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