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天蒙蒙亮,天空落着细雨。
贾冉冉早早起床打车去往昨天的工地。
抵达后,看到依旧有数辆警车停在墙外,还围了一道醒目的警戒线。
这个工地虽然在景区内,但属于未开放区域,平日到此的人不多,今天又下雨,就更没人了,偶有人被警车吸引过来瞧一瞧,也被警员拦在围墙外头。
果不其然,贾冉冉刚靠近警戒线,就被一个警员拦住。
“我找谢庭伟。”她直接朝对方说道。
反正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警员疑惑的盯着这个撑着黑色雨伞,戴着黑色墨镜的靓丽女子,问:“你是什么人?”
贾冉冉不迟疑地:“女朋友。”
对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乖乖掏出手机......
不多久,谢庭伟从大楼里出来,远远认出戴墨镜的贾冉冉,心里很奇怪地:她找我做什么?
贾冉冉就朝他招手,好热情,生怕他看不到。
发现那个拦路的警员还杵在身旁,眼珠一转,故意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嗲嗲地:“好奇怪啊,太阳都没有,也没开路灯,怎么还是那么亮呢?”
对方讷然,说我是电灯泡?
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识趣离开。
当谢庭伟跑过来,他的脸上和警服上挂了一层薄薄的水珠,湿漉漉的。
贾冉冉递过去一张面纸,然后用超级夸张的语气叫道:“哇,你们不会整晚都在里头吧?”
谢庭伟点下头,他的眼睛里露着红血丝,显然是一晚上没睡觉。
“你们找到女尸了?”贾冉冉又问。
对方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贾冉冉莞尔一笑,指着他身后泥地上那几条一直延伸到楼前的车辙印说道:
“从车辙的宽度和深度看,都不是轿车留下的,是运尸体的箱车,那两条深的是昨天下午的,浅的还很新鲜,估计后半夜才把尸体运走,所以你们一定是找到了落樱的尸体,是不是已经腐烂了?”
看到对方的表情,料定是被自己说中了。
一脸傲娇。
谢庭伟知道这个贾冉冉不一般,但没想到这么厉害,真心觉得她不当警察可惜了!
鉴于案件太离奇,他不能跟外人提及和讨论,便问道:“贾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让我进去吗?”
贾冉冉也不拐弯抹角,说明来由。
对方摇头:“不行,这里已经被封锁。”
“我昨天有个耳坠掉里头了。”
随便编出个理由,当然,表情也要跟上,她取下墨镜,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卡姿兰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这个年轻的警员。
谢庭伟被贾冉冉注视得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是什么样的耳坠,我一会儿帮你找找。”
“就很小很普通的那种,小到不仔细看看不到,普通到没办法形容,你让我自己进去找吧,我保证不打扰到你们的工作!”
“不行的,我们有规定。”
“哎呀呀,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警察不就是为老百姓服务嘛!我这个耳坠虽然不贵,可是意义重大,是我奶奶走前最后次送我的生日礼物,万一被人捡了去......”
听到这话,谢庭伟亦有些触动:“请贾小姐放心,我一定帮你寻找,而且,如果我的同事有看到,也一定会第一时间报告,毕竟在楼里的所有东西都可能是证物。”
贾冉冉突然激动:“我的耳坠怎么就成了证物?难不成你们在怀疑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对方这么慌张,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前世记忆,谢庭伟刚进警队一年,为人正直热心,工作兢兢业业。
无论性格还是帅气的长相,都比那个姓闫的助理要强多了!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某天下班途中,谢庭伟为帮助一老太救回树上爱猫,只身爬上了二十米高的水杉树,最后好在猫自己跳了下来,不然真得为他拨打119和120,丢脸丢到兄弟部门了!
于是乎——
“算了算了,虽然掉一个,还有一个呢,留个念想就好,你别去找了。”
“没事的,贾小姐,正好我们也快收队了,我一会儿帮你找找。”
“真不用,你都忙了一夜。”
“没事,我不累。”
贾冉冉有些生气,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犟,不听话呢?
于是骤然变色,声音大了十几分贝:“我说不用找就不用找了,啥时候你冉姐的话都不听了?!”
谢庭伟被吓一激灵,目光愕然地盯着面前的贾冉冉。
那表情,那口气,真的跟贾法医一模一样!
而此刻的贾冉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把握好尺度,太凶了,吓到小朋友了,赶紧恢复淑女态,微笑道:“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就容易激动哈。”
谢庭伟:“......”
她明明只比自己大一岁。
......
很明显,今天早上是不可能进去的。
倒是可以翻墙,但有徒增嫌疑的风险。
贾冉冉不想惹人注目,就告别了谢庭伟,心里有些遗憾的,因为包里的演唱会门票也没找到机会送出去。
其实她早有计划,既然要查出警队的“内鬼”,那么就得想办法重新打入内部,虽然自己对这个“内部”了如指掌,比如警局的主要人物喜欢干什么、吃什么,甚至是暗恋谁、崇拜谁......
但碍于现在的身份,在这件事上,还是需要一个“线人”,至于人选嘛,当然就是热血三好青年谢庭伟了。
离开工地,没走多远,窄窄的水泥路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色雨衣,头戴斗笠的青年。
大城市里可很难见到斗笠。
贾冉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擦肩而过时,发现那人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直觉告诉她,是个僧人!
“笸箩法师!”
回头,脱口而出。
那人居然真的停下了步伐!
“阿弥陀佛——”
这一声,犹如山涧梵音、雨后清铃,叫贾冉冉感受到的只有与世无争的心平气和。
她震惊地看着这个二十约莫的小僧,倒确实有想过笸箩法师存在的一丝可能性,哪怕是他的后人,能干这活的一定也是得道高僧,如此的话怎么说也得年过古稀,胡子花白,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可仔细看的话,眼前这个小僧,除了形象外,无论步态和神态,倒还真隐隐透出几分大师风韵!
难道这就是所谓人不可貌相?
贾冉冉先双手合十行礼,礼貌问:“您真是笸箩法师?”
“贫僧法号波箩,婆娑法师已于四百年前圆寂。”
想想也是,普通人活五百年,不得修炼成仙了?
既然他的法号波箩,就很可能与那笸箩法师师出同门。
便继续问道:“您是来救落樱她们的吗?”
对方微微颔首:“正是。”
对视上那双潭水一般清澈的眼眸,贾冉冉竟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此刻,她的心里惊讶又惊喜,本还担心那姐妹俩就此成了孤魂野鬼,没想到善后的人这么快就到了!
“波箩法师,敢问您是来将她们超度,还是别有安排?”
毕竟,落嫣是害死过人的。
只见那波箩法师转头望向烟雨之中的灰色大楼,然后用梵音一样的语气回道:“佛言,人间有真情,却行事无情。佛言,万物皆有果,却未尝后果。佛言,人命由天定,却自定天命。”
贾冉冉以前可没有哪一世当过何尚,只能从表面理解这段话的意思。
概括起来就俩字:你猜?
“......”
她自然没有跟过去。
佛家教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贾冉冉相信波箩法师自有定夺。
便嘀辆车返回了横店。
然而,当匆匆抵达后被告知,由于封成枫上午请假,导演临时改拍其他戏份,这样一来,贾冉冉上午又没事干了!
心里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去看精神病了?
刚准备回宾馆补一个养颜觉,偶遇副导演,就被叫到隔壁剧组试戏了,饰演一个弃妃,贾冉冉一段台词还没念完,总导演就喊过了。
这是意料之内的。
毕竟只要她参演,封影帝就能来客串,所以试戏只是做给其他演员看的流程罢了。
纵然是小剧组,明面上也要论规矩,女三的角色还是很抢手的,尤其那些刚毕业的嗷嗷待哺的女大学生,有不少甚至都甘愿为此接受潜规则呢!
奈何这个剧组的姜总导演坚如磐石!
仅仅不到一小时,贾冉冉就拿到新剧本回去了。
在宾馆楼下,突然接到谢庭伟的电话,说是找到了她的耳坠。
贾冉冉顿时一脸懵,因为压根就没有耳坠,都是她编的哇!
碰头后,穿了便服的谢庭伟还真的拿出来一个耳坠,水晶的,很旧,有被清洗过。
“你哪里找到的?”贾冉冉很惊讶地问。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可真是幸运啊!”
对方脸上露着憨憨的笑。
贾冉冉便收下耳坠,虽然不是她的,但如果不收的话,这个耿直boy很有可能会再回去寻找的!
这叫她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
不过,倒是可以趁此机会.......
从包里拿出一张演唱会门票。
“下周末有空吗?朋友有事去不了,便宜你了,就算是感谢吧!”
贾冉冉说话时候已经将门票塞到对方手里。
就像拿了个烫手山芋:“贾小姐,真...真的可以?”
贾冉冉眉头微蹙,故作不高兴:“怎么,我个大美女都不介意,你个单身狗还介意?”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没问题了,到时候我化个妆,没人能认出我。对了,你也别一直叫我贾小姐了,多生分,既然我跟你们贾法医是好闺蜜,咱俩也别太见外,你就叫我冉冉,或者冉姐都行。”
“哦,好的,冉姐。”
“懂事——”
贾冉冉随即露出了姨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