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系在我脖子上,太监的手刚收紧,一个高胖的大太监领着几人进来。
“住手,圣旨到。”
新帝下旨停止人殉。
侍过寝的妃嫔留在冷宫,而未侍寝的去寺庙中代发修行,为先帝守孝三年后,自行返回原籍家中。
我与其中的几个妃嫔去了城外的圣光庙,庙不大,只有几位师太尼姑。
每日早睡早起,跟着师太们念经倒是容易,最难的是吃得太素。
才过十来天,我就饿得两眼冒绿光。
圣光庙在山中,除了附近有座大一些的佛音寺外,来这里的人,除了零星的香客外,只有猎人樵夫。
我买通了樵夫,隔着院墙我将银子扔出去,他把烧鸡扔进来。
刚打开油纸包,油香扑鼻,我直接蹲在墙角,撕下一只鸡腿。
我边吃边感慨:“怎么这么好吃,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曾准备撕下第二只鸡腿时,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吓得噎住了。
来人是养衡,他修行的寺庙居然就是隔壁的佛音寺,师太让他来庙里讲经。
“你讲经就讲经,怎么还来抓人开荤,差点被你吓死。”
养衡似乎想到什么,耳朵有点红,教训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守一点点的清规戒律?”
“我又不是尼姑,守什么清规?
你看看我的脸,都饿瘦了。”
我将剩下的烧鸡包好,打算分给其余几个人。
养衡指指自己的嘴角。
“干嘛,你也想吃?”
“你擦擦嘴上的油!”
我以为养衡讲经,只有庙里的师太们会听,没想到我们也跑不掉。
我的烧鸡还没来得及分给大家,就被叫到大殿。
怀中的烧鸡虽然已经凉了,但香味不减,很快就被师太发现。
她嫌恶地看着我手中的烧鸡:“这里是佛门静修之地,你们在此是为了给先帝守孝,怎么连这点口腹之欲都管不住。”
我低着头老实挨训,但是当师太让我把烧鸡扔了时,我迟疑了。
眼见师太要发火,养衡开口了。
“师太,他们原本就不是修行之人,万事都要循环渐进,您这次就饶过她吧。”
我以为师太会连养衡一起教训,没想到她竟然算了。
讲经结束后,师太将我叫过去。
我以为她是为了烧鸡这事,没想到她却问我是如何认识养衡的。
我不明白这怎么会引起她的关注,只是说他在宫中做法事时见过一面。
师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对我说:“林居士,你父母来看你。”
我爹做过翰林编修,半年前因病辞官,原本是要返乡的,但是因为我选秀入宫,便与娘留在京城。
他一见我就愧疚地说:“霜霜,爹没用,没能把你救出去,你还要在这里吃三年的苦。
不像别人家有本事,早想办法把女儿接回去了。”
虽说我们是要给先帝守孝三年,但其实对宫里来说,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用了,有时候不如卖一个人情,把人早点放出去。
我安慰他:“您想开点,女儿能捡回一条命,就该谢谢祖宗保佑了。”
爹说:“多亏九王爷在皇上面前求情,不然我和你娘就见不到你了。”
我好奇这位九王爷是谁,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爹说他是先帝的幼弟,因为命格与先帝相克,自幼养在民间。
我虽然没见过这位九王爷,但我决定从今日起,给他在庙里点一盏长明灯。
爹娘临走时,我依依不舍。
“你们下次再来看女儿,可别空着手啊,还有,山脚下有户樵夫,你们经过时给他留点银子,他明白是什么意思。”
等爹娘走后,我才开始哭起来。
养衡居然还在庙里,他安慰我说:“待你熬过头三个月——”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然后呢,我就能回家了?”
“然后你就能习惯这庙里的日子了。”